哪一个石油人，不是用力的活着

微信邦

深夜来信：来自沙海的生命独白凌晨两点，电脑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私信提示音划破寂静，那个头像在消息列表里闪烁——是张在井架前逆光拍摄的剪影，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安全帽边缘凝结着盐霜。"老师，您说人活着到底图个啥？"这是他在对话框里写下的第一句话。接着他又换成更克制的问候："我是塔克拉玛干的石油工人，准确的说，是劳务，干井下作业的，想和您说说我们的故事。"
一、沙暴惊魂：十二年前的生死契约2013年春，他跟着劳务队第一次踏入塔克拉玛干。接他们的皮卡刚开出基地二十里，天地突然变成浑黄的混沌。漫天的碎石砸得车身叮当响，司机猛打方向盘，整车人像罐头里的沙丁鱼撞作一团。"抱紧头！闭眼！"队长嘶吼着用身体压住车窗缝隙。沙粒从每个缝隙往车里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皮肤。等风暴过去，汽车的车漆被刮得露出银白底子。那天夜里他蜷在板房床上，听着狂风撕扯铁皮屋顶的呜咽，给未婚妻发短信："这鬼地方给八千？给八万都不干！"可当工资卡打进第一笔钱——是他当保安时的三倍收入，他默默删掉了编辑好的辞职信。二、沙海孤灯下的温柔最近营地通了5G信号，三十多个汉子常挤在沙丘顶找信号。有人给媳妇看新铺的输油管，有人教母亲用手机挂号，更多时候是沉默地听着家人的声音穿过电磁波。他的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视频里妻子正蹲在灶台前煎药。背后的老式挂历上圈着三个红圈——公公的降压药、婆婆的腿疼膏、儿子的家长会日期。"今天去集上卖了鸡蛋，够给娃买新书包了。"她撩起围裙擦汗，露出磨破的袖口。七岁的儿子突然钻进镜头："妈妈说我考一百分就带我去看爸爸！"孩子举着作业本，"沙漠"的"沙"字写得东倒西歪。他望着儿子鼻尖上的墨渍，突然想起上次离家时，妻子偷偷往他行李里塞的两千块钱——那是她喂了两年土鸡攒下的私房钱。"给你织了毛裤。"妻子突然举起件厚实的羊毛裤，针脚密得能兜住风沙，"井下阴冷，别学年轻人耍单。"他摸着屏幕上凸起的毛线纹路，仿佛触到妻子指尖的老茧。这个连智能手机都用不好的农村女人，却把他七年前的红工装改成了孩子的小书包，儿子说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三、沙漠里的父子约定去年探亲假，儿子非要往他行李箱塞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带编号的石块，每块都用粉笔画着星星。"这是爸爸不在家的日子！"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老师说凑满365颗就能召唤爸爸！"他坐上车后拿出来数了数，第278颗石头上画着戴安全帽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英雄"。此刻这个铁盒就锁在他的工具箱里，底下压着儿子用拼音写的信："爸爸，我算出来了，沙漠到我们家的距离是2800公里，等于要把我的小汽车玩具开坏200次......"四、井架下的两代石油人上个月队里新分来了一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那个戴眼镜的男孩总让他想起年轻时的自己。男孩跟着他学换油管闸门，细嫩的手掌被液压钳磨出血泡也不吭声。直到某个深夜巡查，发现男孩躲在工具间跟父亲视频。"爸，生日快乐......"男孩声音哽咽，"您当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视频那头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你小子给我挺住了！当年我在青海油田......"第二天交接班时，男孩工装口袋里多了包牛肉干，压着张字条："替我跟你爸喝杯生日酒。"落款画着个歪扭的井架，正是儿子常画的图案。五、沙海星光里的守望上周儿子举着满分数学卷在屏幕里蹦跳："我要考石油大学当工程师！"妻子慌乱地捂住孩子嘴巴，夜里却发来消息："孩子说要把你换回家......"在塔克拉玛干的每个夜晚，都有无数这样的石油人。他们吞咽风沙时想着老家灶台上煨着的粥，被液压钳震裂虎口时念着儿子试卷上的对勾，在零下二十度的寒夜里记挂着父亲药罐沸腾的声响。这些用尽全力活着的男人们，把青春碾碎在钻杆的轰鸣里，把思念浇筑进输油管的脉动中。他们扛起的不是冰冷的管钳，而是一个家的屋顶；他们打出的不是黑色的原油，而是孩子未来的曙光。当朝阳再次染红井架时，这些沉默的石油人又走向了作业区。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踩出的脚印里，盛着中国丈夫最朴素的浪漫——用脊梁撑住摇晃的生活，用血肉之躯为所爱之人劈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