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注水豆瓣，打扰到谁了？

微信邦

首席观点：一本豆瓣冷门小说突然多了上百条注水评论，点开这些账号，会发现用户主页几乎零动态，只是给几本书下面留下了类似的评论和打分。

饭圈通过这样的方式养号、提高权重，以便日后为爱豆的作品打分、控评。饭圈疯狂养号、打榜、控评，屡见不鲜。这一次，一位图书编辑和他们较上劲了。

作者 | 岔道手术 编辑 | 白芷

“很好”

“还不错的”

“好看好看好看……”

“在一个愉快的周末，喝着咖啡坐在阳台上……”

“昨天是冰封记忆的一本书，今天是书写人生的一页纸……”

这些评论出现在今年11月上架的俄罗斯文学作品《记忆记忆》的豆瓣上。

定于今年双十一后发货的《记忆记忆》是一本新类型复合小说，有31万字，作者是俄罗斯诗人、作家玛丽亚·斯捷潘诺娃。这本发货还不到一个月的冷门新书，在豆瓣上已经出现了上百条的“读过”标记。

但这一切并不是书本身受到了关注，而是一群王一博粉丝在豆瓣养号，通过注水刷评论造成的结果。粉丝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提高账号的权重，日后给爱豆打分时不会被系统评判为小号。

11月23日，《记忆记忆》的编辑在豆瓣发表声明，请求王一博的粉丝离自己的书远一点。

该书编辑写道：“我始终觉得书的内容和与读者的互动是最重要，也最令人快乐的，这可以说是我入行的初心。读者真情实意的评论，也将被淹没在这堆废料和垃圾之间。豆瓣上的这本书，已经彻底不属于作者、译者、编辑和读者了。”

这篇声明发表后，不论是在豆瓣还是饭圈迅速激起了水花，粉丝的偶像是有血有泪，努力的“哥哥”，而一本书后面的作者、译者、编辑也同样是努力从业者。踩在别人肩膀上为自家偶像戴皇冠的 “饭圈行为”再一次被推向了舆论的中心。

本以为养号事件被披露饭圈能够收手，却没想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换一个阵地，养号继续。

11月23日，《记忆记忆》的编辑刚发完声明，微博上就有粉丝在传阅养号推荐书单，比如四大名著、东野圭吾、格林童话等等，不给“不出名的编辑”添麻烦。

养号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不只是给图书行业从业者和读者添麻烦，而是冲击了豆瓣的评分系统，降低了评分系统的公信力。

养号、控评永远不是一两个粉丝的事情，规模性养号的背后是粉丝个体的消亡，也是集体荣誉感和大数据导向杂糅的产物，自己追的艺人决不能输，毕竟胜者为流量，流量即资本。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吴炜华说：“粉圈的行动共振必须是保持一致的，穿的衣服一样，拿着应援的东西一样，连应援颜色都要被粉圈决定，你是没有个体的，在一片灯海，能找到你吗？”

在饭圈中比集体更伟大的是自家偶像，消磨掉个体意义，投身到为了偶像更大的战斗中，是饭圈的基本操作。第一财经采访了某顶流粉丝——蕊蕊（化名）时，她是这样说的：“这就是一场BATtle，每年大家都会严阵以待，你要是控不赢，人家就会说你糊了。”

缺少尊重的侵占 一切为打赢

蕊蕊说出的是无数粉丝的心声，“一切为打赢”带来巨大资本的同时滋生了越来越多缺少尊重的饭圈侵占行为。

相关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偶像市场规模将超过1000亿，其中由粉丝情感化消费带来的收入约为500亿，而这个数字还在持续膨胀。粉丝追星也从来不只是氪金这么简单，举报、养号、控评，饭圈粉丝的影响力已经蔓延至娱乐圈之外。

“养号”的初衷是粉丝为了更好的推广偶像作品、控评以及“反黑”，以便在作品需要“安利”和“控评”的时候成为权重较高的有效号。通过标记作品的数量，评论发表的频率和次数，豆瓣app会自动将某些号设定为有权重，能够影响评分，评论不会被折叠的账号。为了应对这样的数据算法，一套豆瓣养号“教程”应运而生，每天每周的坚持、高重复的性的长评、头像、ID路人属性，都是养号的基本法则。

豆瓣养号的也并不是只有王一博的粉丝，被养号水军占领的也不只有《记忆记忆》这一本书。

根据豆瓣用户@燕仰（Durham）整理的“被饭圈用来养号的那些作品”，粉丝用来养号的作品还包括今年下半年出版的《凡人之心》《鳗鱼的旅行》《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以及《夜晚的潜水艇》等，除了较为小众的新发售书刊，大众书刊同样也难逃养号魔爪，《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以及日本悬疑畅销书作家东野圭吾的小说等也都是养号水军的目标。

明星本人的作品是否真的好，本人的口碑是否真的好，这时候已经很难断定了，毕竟大部分的评价都取决于自家粉丝的能力，对于圈内的对手和黑粉重拳出击，对于圈外的小众群体也同样不放过。

我喜欢的偶像，只能按照我心中的样子来。

时间推回至年初，肖战粉丝引发的“227事件”可谓是摧毁了同人文粉丝的精神家园。今年2月27日，肖战粉丝因不满在某同人文中肖战被刻画为女性角色，而号召同好一起以色情之名举报AO3，令网站无法访问，AO3百度贴吧被封，爱好同人文群体和AO3的忠实用户便开始反击，一起围攻和抵制肖战所涉及的影视作品、代言。

在豆瓣上对肖战的影视作品如《陈情令》、《庆余年》进行“刷低分”。而肖战参与代言的OLAY、瑞幸咖啡、OPPO、真果粒、开小灶、百威啤酒、雅诗兰黛、佳洁士、沙宣等品牌皆受到了牵连，而肖战本人也因此丢失了很多资源。

豆瓣评价系统受损、AO3被封，缺少尊重跨界干扰的背后，是饭圈粉丝一切为打赢的偏执，也是强行固化偶像形象的结果，饭圈文化中尊重缺失的问题日益严重。粉丝之间的狂欢，逐渐变成了文娱领域的强制型狂欢，虽然没有流血，但无辜的群众一直在被动牺牲。

粉丝疯了？还是资本疯了？

在豆瓣上，饭圈养号为自己所喜欢的艺人打榜控评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豆瓣与水军之间的拉锯战已经长达15年。豆瓣的创始人阿北，曾经对于豆瓣计分的原则也做出过回应：“所有能判断属于非正常评分的一概不算，不分高低贵贱颜色。”

而阿北所谓的非正常评分则包含：注册/收购帐号刷高分的，注册/收购帐号刷低分的(这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过)，明星粉丝团“进攻豆瓣”的，铁杆用户“捍卫豆瓣评分公正”反水行动的，又或者是行为艺术。针对此类的评分豆瓣将采取识别账号，清理或降低权重。”

虽然非正常评分的种类划分明确，但是具体的表现则没有一个直接清晰的界定，“不算”容易，辨别难，豆瓣的算法系统在升级，饭圈中的养号指南也在不断优化养号方法。

王一博粉丝养号事件被爆出后，豆瓣方面迅速做了回应，表明会对违规账户做出相应的清理和标注之外，也将加大人工和技术的审核力度，水军和豆瓣之间的拉锯战远远没有结束。

虽然饭圈水军的存在会对平台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但是有资本的地方就有水军，要钱还是要口碑也完全是平台的选择。

微博同样也是饭圈水军的聚集地，但是微博并没有对此类的现象加以管制。微博养号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够挤进评论前排，并在热转的时候占有一席之地，归根到底，要让自家的偶像以最好的姿态永远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最前端。

娱评人“硬核少女HC”则称：“控评的本质，是为了将对与错的评判标准，全都掌控在粉丝自己手里，用无脑彩虹屁，掩盖掉所有不同声音。”这也就是为什么热搜话题下面全是“抱走XX”、“不约”、“期待XX作品”的留言。

对于以上的养号行为，微博非但没有加以监管，还在明晰饭圈会不顾一切为明星打榜推广的特质之后，开始将一切明码标价，如果不出钱，就会限流。

11月20日，音乐人老狼发微博指责微博限流，“不仅限流了演出，书籍分享也会限流，都要花钱买头条。”

微博发出后，不少独立音乐人纷纷赶来声援。野孩子乐队表示今年的演出信息屡次被屏蔽，无奈只有将信息改为置顶才不会被淹没。

低苦艾乐队则说分享的老歌被判定为广告。遇到类似问题的人还有女歌手叶蓓、刺猬乐队、摇滚歌手苏阳……

一边是大量粉丝的跨界应援，一边是宣传无门的独立音乐人；一边是抵制饭圈水军评分系统，一边是利用饭圈文化的社交平台，矛盾一端是资本的力量，另一端是丧失尊重的可悲和无奈，是饭圈疯了？还是资本疯了？没有资本的小众群体，他们的生存空间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