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36岁了,本命年。
本来不想唠叨,但一想人这一世也没几个本命年,圣经旧约里也说,凡人一辈子就活七十载,这人生下半场的哨子,还是得自己来吹。
想起上个本命年生日那天,我在山西晋城的工地上,看着强夯机拎起几十吨的铁锤,哐哐往地上砸,尘土飞扬,碎石乱溅,方圆百米的虫子都震得屁滚尿流。
我边揉眼睛边走路,不小心踩到一根木方,上面一根钉子扎进了脚底,差点穿透脚面。
拔出来一看,钉子不粗,但倔强地长了一身铁锈,十分硬气。
我只好一瘸一拐去医院打破伤风。
路过守工地老头的工棚,他养的狗直接就跳出来,吠叫不止,要和我单挑。
我心想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不是经常把亲口吃剩的白菜喂给你吗。
狗不管,一个马步向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 一下把我小腿给挠出了血。
我也怒了,抄起一根树枝就要教它做狗的道理。
老头从棚里窜出来,拦住我。
老头:易工,不能怪它!你今天穿了新衣服。
我:我今天过生日当然要穿新衣服!
老头:对啊,你穿了衣服,它怎么能认出你来呢?
我:让我抽死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老头:易工!它是狗,您是畜牲,您不能跟畜牲一般见识啊!
我:…………
我只好一瘸一拐去医院打破伤风+狂犬疫苗。
然后在医院接到领导电话。
领导:小易,是不是有点狂。
我:是的!那狗跟疯了一样……
领导:我说你是不是有点狂?
我:???
领导:看工地的老头举报你,说你上班时间拿着你的棍子挑逗他的狗子,不务正业。
我:领导请听我解释。
领导:写份检查反省。
我:好的。
上一个本命年生日,过得莫名其妙倒霉透顶。
可能本命年犯太岁,太岁一直骑脸弄我,持续到几个月后,我第一次去上海,第一次参加土豆映象节,第一次见到后来带我合伙做万合天宜的老板,我第一次发现命运也许有其他可能,太岁也有弄疲倦的时候。
十二年前我没有想到能把万合天宜做那么大,做出那么多好作品,有那么多好兄弟。
十二年后我同样没有想到,自己会签署离开万合天宜的文件。
没有狗血,没有纠纷,没有含糊,就是成年人之间一次互祝安好心平气和的道别。
我和万合还是会有很多合作,万合的朋友们也会继续出现在我未来的作品中。
老板从前和现在都对我很好,也有真诚的挽留,但我就是知道自己该上路了,就像树上的蝉就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蜕皮。
就像是树上结出的果子,就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落到地上,滚向他方,沉入土中,再继续发芽,扎根,生长。
我新成立的内容厂牌叫
【破壳而出 Poke Culture】
我的新电影也拍完了,正在等待公映, 如果您看到,请您多指教。
人的过去,无非就是一连串的理想和向往,说是说人到中年,但如果时间是无限的,那我们时刻都处在时间的正中心,跟着时间线的箭头一往无前,最终随它一起进入黑洞。
上天降下许多安排,把这叫做命运,人在这些安排中不断挣扎,把这叫做抗争。人生可能就是不断在本命中奔命的过程。
本命年的说法,可以理解为造物者的秩序或者法则,它超于人力的创造,人只不过是服从它,安于它。
而奔命则基于冒险,将冲突作为存在的基础,克服阻碍是生命的征途,前路是无尽改变的过程。
你问我信本命吗,我信,我有很认真在戴红手绳,穿红肚兜,扎红头绳,涂口红,几个月前丢失了全部通讯录,我连手机壳都换成了红色。
你问我怕本命吗,我不怕,因为我每天都在认真奔命。每天起床大喊一声去你妈的流年不利吧。
管它本命还是奔命,且华丽地干了这一杯, 再上场。
敬所有在路上做梦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