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培育了两个CEO女儿，还要用“登月计划”教学生自由探索 | 《腾云》64期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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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是我们打击假新闻过程中的希望所在，他们是完美的教育对象。”美国加州湾区Palo Alto高中教师Esther Wojcicki说。这位培养出篮球运动员林书豪、演员詹姆斯·弗兰科、《经济学人》杂志前中国办公室负责人Gady Epstein的高中老师认为，在自己的教育生涯和教育理念中，媒介素养和新闻教育应该居于核心地位。她用互动式教学法，与学生们讨论着诸如“值得信赖的新闻应该具备哪些因素？”“如何区分事实和评论？”等问题。

Esther Wojcicki 坚信，平台通过从上而下的方式应对假新闻不是治本之策，因为美国民众并不足够信赖这些平台，同时他们也反感对平台的监管。因此，我们需要自下而上的改变方式，即针对民众尤其是年轻人的媒介素养教育。

方可成

宾夕法尼亚大学传播学博士候选人

原《南方周末》记者

“我已经当了34年的高中老师，现在我的一些学生已经是我从前学生的孩子了。”Esther Wojcicki说。

她是加州湾区Palo Alto高中的老师，她教过的学生包括篮球运动员林书豪、演员詹姆斯·弗兰科、《经济学人》杂志前中国办公室负责人Gady Epstein等。他们都将上过Esther的课视为影响人生发展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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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her Wojcicki与詹姆斯·弗兰科的合影。Harry Zemike摄。

Esther自己培养的三个孩子更是令人羡慕。大女儿Susan现在是YouTube的CEO，曾经一手打造Google最重要的广告模式AdSense，而诞生Google的那个车库则是Larry Page和Sergey Brin从Susan家租的；二女儿Janet是任教于加州大学的学者，同时是人类学家和流行病学家；小女儿Anne是近年来大热的基因检测技术公司23andMe的联合创始人和CEO。

有着如此骄人的育人成果，称Esther Wojcicki为教育家并不为过。2018年3月中旬，我在德州首府奥斯汀见到了Esther，她来参加每年一次的西南偏南（SXSW）大会，并发表演讲介绍自己的教育理念。

在她的整个教育生涯以及教育理念的核心位置，是媒介素养（Media literacy）和新闻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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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是我们

打击假新闻的最好希望

1984年，Esther加入位于硅谷心脏地区的Palo Alto高中。她教授的科目是新闻和英语。同时，她自己也担任过多家媒体的记者，后来也常为赫芬顿邮报写博客文章。

在美国的中学里，新闻并不是一门常见的课程。但在Esther的主导下，它成了Palo Alto高中最受欢迎的课程之一。尽管是选修课程，但全校半数学生都会参与Esther的课堂。2008年，Palo Alto高中获得来自州政府及多家基金会的捐赠，建起了一座面积超过2300平方米的媒体艺术中心，专门教授新闻媒体相关课程。

Esther的新闻课程是随着媒体环境的变化和媒介技术的进步而不断更新的。最近两年，假新闻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热点。针对这种现象，她开发了媒介素养课程，教学生如何识别假新闻，面向全校学生，并且可以被推广到其他学校。

这门课程的授课形式是参与互动式的。老师首先播放一些讲解性质的视频，阐述一些基本原则，例如Esther本人总结的几条可以被视为假新闻蛛丝马迹的特征：

信源口碑不佳；网站的域名很奇怪；有公信力的新闻网站上找不到这样的消息；声称找到了一种重要疾病的治疗方法；声称可以预测未来发生的灾难；网站上有免责条款（例如对真实性不负责，或者声明是一个讽刺性质的网站）。

之后，全班进行一些讨论。接着，便是请学生进行实操：通过电脑或者智能手机，获取一些在现实世界发生的即时信息，对它们进行研究和判断：应该相信吗？值得分享吗？从中总结出规律：一则值得信赖的新闻应该具备哪些因素？如何区分事实和评论？

她认为，这样的课程应该成为所有学校、所有学生的必修。高中可以开设这样的课程，如果能更早开设则更好，因为孩子们从小就在阅读新闻了。

“青少年是我们打击假新闻的过程中的希望所在，他们是完美的教育对象。”她说。

和她参加同一场讨论的美国新闻博物馆（Newseum）负责公众教育的副总Barbara McCormack也认为：教会年轻人如何识别教新闻，才是根治假新闻顽疾的方法。“在美国，平台通过从上而下的方式应对假新闻虽然有用，但不是治本之策，因为美国民众并不足够信赖这些平台，同时他们也反感平台的监管。因此，我们需要转而去看自下而上的改变方式，即针对民众尤其是年轻人的媒介素养教育。”

皮尤研究中心2016年的一项调查显示，有61%的受访者表示，如果接受关于如何使用网络信源寻找可靠信息的培训，将会有利于他们作出更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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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像记者一样思考，

对做什么都有帮助

Esther的高中课程中，不仅教学生们如何做更好的新闻消费者，还带学生去新闻生产的那一端观察和实践。

比如，在教学生判断Facebook上新闻的真实性时，她会告诉学生：社交媒体上的新闻是如何被生产和推送的，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有哪些。

的确，有不少事情，从消费者这一端观察，会有雾里看花的感觉；而站到生产者那一端，则会感到豁然开朗：原来这些消息是这么被制造和传播出来的，难怪我应该（或不应该）相信它们。

Esther认为，教会学生像记者一样思考，将会使他们终身受益。因为记者需要掌握的能力无非如下几个方面：

从多个信源获取信息；对信息进行分析；找出最重要且真实的信息；用简洁、吸引人的方式写出来；通过网络和社交媒体传播。

这种获取、分析、输出信息的能力，其实适用于各行各业的工作。

因此，在Palo Alto高中，Esther带领学生们创办了8家学生媒体，再加上历史上已经有的两份学生报刊，这家高中一共拥有10家学生媒体，涵盖了纸媒、广播电视、摄影摄像、网站等几乎所有媒介形式，且都制作得颇为专业。

通过参与这些学生媒体，高中生们在一个个具体的报道项目中学会了批判性思维，锻炼了表达能力，同时也加深了对媒体的了解和对新闻质量的分析能力。

Esther的三个女儿在高中时都曾学习过新闻课程，并且参与过校园媒体。小女儿Anne则更是担任过主编，且因为新闻作品获得过奖学金。这些经历，和她们日后的成功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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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领域的“登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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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her Wojcicki 的女儿Susan，现在是 YouTube的CEO。

虽然Esther的课程是关于新闻媒体的，但她还有一个更大的教育理念，她将之称为“登月计划”，并出版了一本专著《教育领域的登月计划（Moonshots in Education）》。

这个名字来自肯尼迪总统1962年所做的关于登月计划的演说：

“我们选择在本年代登月以及选择实现其他目标，不是因为其易，而是因为其难……这是我们乐于接受的挑战，是我们不愿延宕的挑战，是我们意在必赢的挑战。”

在Esther看来，改革教育也是不能延宕的、意在必赢的挑战。其中的核心就是：抛弃以记忆为主的学习方式，激发学生的主动参与，通过来自现实世界的案例，让学生们以参与项目的方式来找到自己的热情所在。

而老师在其中的角色变化则是关键——要从“站在讲台上的圣人”转变为“站在身边的向导”。学生们被给予更多的自由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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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her 的教育法可以被概括为一个单词：TRICK，即“信任、尊重、独立、合作、友善”的能力。

在这样的理念之下，以新闻媒体作为项目，只是一种具体的承载方式，还可以有其他种类的项目作为承载。只要这些项目可以体现如下要素：创造性思维、解决问题的能力、技术能力、美学和艺术、通过数据作出决策的能力、领导力和跟随力、意志力和勇气、创业精神、创新、承担风险、项目管理、设计思维、宽容、伦理、冲突解决、好奇心和提问能力、建立人际关系。

如果将这么多方面的能力进行概括和提升，那就是Esther的“TRICK”教育法：信任（Trust）、尊重（Respect）、独立（Independence）、合作（Collaboration）、友善（Kindness）。

当然，也有人对Esther的教育理念提出了质疑：Palo Alto高中拥有的资源和生源质量都是美国其他地区的学校很难比拟的。同样的实验，放在其他没那么富裕的地区学校，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吗？

Esther的回应是，这样的理念，以及她开发的课程，其实适用于各类学校和各类学生，她也已经在美国很多地区推广了这些理念，老师和学生的反应基本都是积极的。其实，越是在社会经济条件不甚发达的地区，这样的课程就越能发挥重要作用。例如，在这样的地区，学生无法从家长和同伴那里得到足够多的关于分辨信息的指导，他们更容易被虚假和低质的信息误导，对他们进行以实际生活案例为基础的媒介素养教育，将不仅能够训练他们的思维能力，更能对他们实际生活中的选择产生重要的帮助。

当然，就像登月计划注定充满了挑战一样，Esther的理念和项目要想获得更广泛的接受和推广，还需要迎接更多的挑战。尤其是在这个平台算法决定传播的年代，如何将关于数据和算法的内容融合进媒介素养的教育当中，还需要更多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