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上网能力超越父母，“数字代沟”怎么跨越？

微信邦

父母说：

“网络游戏的吸引力特别强，别说孩子，家长都抵抗不了。

大人就是监控器。

孩子学得特别快，比我们懂得多。

孩子说，要造一个机器人，帮妈妈干家务。

孩子说：

“怕我们看不适合小孩子看的东西，怕我们太早熟了。

我会自己下载游戏。

我可以自己设计游戏，平时在脑子里想象一个游戏，想象和别人怎么聊天。

设置更新、密码、指纹大人都不会用，都要我来帮他们。

网络深不可测，我想了解网络的所有。

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看手机。

爸爸很忙，平时很少见到他。

梦想不要设定太早，时代发展太快，你的梦想跟不上。”

……

上面的这些谈话是不是听上去很熟悉？

当一个12岁的男孩子，满脸自豪地说，“在‘我的世界’里面，我自己弄了一个地铁，很多地铁站，还有一个庄园，我想搞一个很大的城市。”作为家长的你，是会为孩子在虚拟空间的成就感到骄傲，还是会因为他在玩电子游戏而忧心忡忡？

“我一拿起手机家长就以为我是在玩游戏……经常检查我的QQ……把我的微信群全删了。”这些来自孩子们对家长的抱怨是不是听上去也颇有几分道理？如果换做是你被删了微信群呢？

1月11日，当腾讯社会研究中心邀请的一众儿童心理学家、教育工作者、互联网研究者、从业者、科幻作家及媒体记者们围坐在一起，看着大屏幕上那些眼神清澈的孩子和焦虑的家长，所有的人都被打动了，没有人觉得这和自己无关，因为我们可能都曾经历过这样的对话和纠结。

张海波

中国青少年宫协会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中心主任

镜头背后的提问者，是一位多年来致力于儿童网络素养研究的前媒体人——张海波。十年前，随着女儿的降生，他的关注力也开始转向儿童。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中国青少年宫协会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中心主任。这个留平头、戴眼镜、微胖的中年人，亲和力爆表，被孩子们称为阿波老师，许多对父母羞于启齿的话，都愿意和他敞开心扉。

这次的线下分享会，是腾讯社会研究中心推动的有关儿童网络素养探讨和研究系列活动的一部分，旨在倡导全社会对于儿童上网和游戏营造更开放、更包容的舆论氛围。同日，腾讯社会研究中心也和译言网与木果书架联合正式推出《玩得开心、玩得安心——写给家长的游戏指南》实用手册。

接受现实吧

孩子的数字能力比你强大

过去一年间，张海波所主导的儿童网络素养状况调查，通过发放网上问卷和个人与小组访谈相结合的方式，面向3-14岁儿童与其父母开展了一次覆盖全国34个省市自治区的大调查。基于近10万份网调问卷，完成了一份全国规模最大的相关研究报告。

这份报告得出这样一些结论：00后儿童触网低龄化趋势明显，成长于移动互联网时代，数字化生存是00后与生俱来的生存方式；儿童数字化成长轨迹在三个年龄阶段呈现“三级跳”；14岁儿童的数字化技能已经超越父母，加上父母与孩子之间对上网的态度和关系有隔阂，“数字代沟”现象凸显，即随着数字技术的普及，家长和孩子围绕数字技术使用产生的能力差异，从而在认识态度、价值观念、兴趣爱好等方面产生了越来越深的心理隔阂，甚至对抗。

在研究者张海波看来，数字化能力差异造成的“数字代沟”为传统的教育模式带来巨大挑战，儿童网络素养成为家庭、学校、全社会共同面对的迫切问题。

儿童上网能力超越父母，“数字代沟”怎么跨越？

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数字代沟”？儿童上网能力超过家长，是不是意味着孩子更难“管”了？面向未来，最重要的网络素养是什么？儿童的网络素养如何培养？我们能做什么？

段永朝

财讯传媒首席战略官

在财讯传媒首席战略官段永朝的主持下，专家们围绕这些问题展开了一场热烈的讨论。他们的观点发人深省、颠覆常识、也脑洞大开，这样的讨论，你可能不常听得到。

黑客爸爸教养的

数字时代全能宝贝

羡煞全场

现场有一位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别人家的爸爸”——万涛，这位赫赫有名的黑客主要就是来晒娃。“别人家都是妈妈晒娃，我这个爸爸晒娃也是不要更拼。”他用自己朋友圈里晒过的儿子从2岁到9岁的近百张照片，勾勒了一个数字化时代下儿童的成长轨迹：

2岁有望远镜；3岁有iPad、可以接触苹果手机；4岁有iMac；5岁有自己的苹果手机；6岁有独立的Apple ID、微信和智能手表；7岁有电子显微镜；9岁有独立的支付宝、单反相机、安卓手机、第一款星战AR，开始自学儿童编程……

万涛自豪地说，儿子的小伙伴都喜欢到他家里玩，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自由自在地打游戏。

他的分享让现场嘉宾啧啧称奇，也帮大家打开了脑洞，原来数字时代的孩子可以这样教养，管不如疏，管也要得法、得当。

黑客出身的万涛，对网络安全是这样解读的，“安全是不断降低风险的过程，关键是使残余风险可以被接受。跟孩子一起制定在家游戏的规则是一个双赢的办法，既能让家长对孩子有所管控，同时也能增强孩子的自控力、契约精神和博弈能力。”

监控器？“电子保姆”？

背后都是家长的失控感

在阿波老师的调查中，面对儿童上网能力反超家长，下面这两种父母的反应都很常见：

一种是严格管制，有的家长恨不能做到随时随监控，当“直升机父母”，每天都与孩子上演手机争夺战，而孩子会想尽办法反击，导致亲子关系紧张；另一种是“电子保姆”，有的家长对孩子疏于监督，只要孩子拿着手机能不吵闹就行，自己也能乐得自在地玩手机。

阿波说，这背后是大人们的焦虑感，因为他们失去了控制孩子信息来源的能力，孩子们拿着手机，很容易破解大人设置的密码，轻易躲避监控；大人失去了传统上的家庭“知识权威”的地位，因为孩子们可以去网上寻找问题的答案；家长还失去了凭成长经验预知风险的能力，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孩子们正在经历的数字化成长。

北京汇佳学校执行校长张晔的发言可能会让家长吃颗定心丸，“孩子在学校里一定会得到形成健全人格的引导。网络和信息技术都给教育提供了非常好的工具，很多原本抽象的东西通过游戏的方式，给孩子提供了一种体验式的学习。我们称其为信息素养，是全世界教育领域公认的21世纪必备技能。”

科幻作家吴岩说，“我们一直站在成人视角看待儿童网络问题。也许十年、二十年后，我们会觉得孩子们今天做的都是正常的，因为这有助于他们适应数字时代，但在今天这样的氛围中却没有被肯定。”

他给大家脑补了一个有科幻感的场景：“想象一下，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儿童上网，孩子们也在另一边开会讨论怎么反过来对付我们。孩子们会说，‘大人想限制我们，但限制不了。他们使用的更绝的方法会是什么，可能就是扫地出门、不给饭吃……’”

北京卡酷传媒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宋毅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成年人的触网时间加长，导致大多数电视频道收视份额减少，但很多少儿电视频道却在一定范围内提高了收视率，这是因为家长们认为动画片是比游戏更可控、安全的形式。”

这反映出两个问题，一是相对于儿童，成年人的网络素养或许更需要提高；二是由于成年人的网络素养现状不佳造成了大多数家长对儿童触网的担心。“其实玩游戏本身没有对错之分，关键在于度。自古以来，无论中外，游戏是人类的天性，只是游戏的方式随着每个时代传播介质的变化而改变。”

堵不如疏，家长准备好了吗？

堵不如疏。家长应该迎头赶上，和孩子加强沟通是这次专家讨论中形成的一些共识。

这也是腾讯成长守护平台设立的初衷。负责人王磊说，对于孩子玩游戏，家长一味封堵势必造成更强烈的反弹。目前守护平台可以全方位地帮助家长管控孩子的游戏时间和消费行为。家长可在游戏或者游戏公众号中使用“成长守护”功能对孩子进行关联，使未成年人保护贯穿用户体验。

他看到该平台的确帮助一些家长改变了成见，增加了对孩子的了解。“一个母亲绑定了孩子的游戏账号，在一系列的沟通和互动下，孩子的游戏行为确实得到改善，她还向我们咨询如何送一款游戏皮肤作为给孩子的生日礼物。”

“我们收到很多反馈都是孩子和家长对于自身问题的反省。孩子也会抱怨家长没太关注他们。这背后不能仅仅归结为游戏上瘾，而是一个综合的社会问题。腾讯成长守护平台希望帮助家长发现、认识到问题，并帮助他们解决。”王磊说。

宋毅也表示，玩游戏和在电视上看动画片背后的反映的问题相同，就是家长有没有时间陪伴孩子，有没有跟孩子同步成长的能力。

“我非常想了解我的孩子平时跟朋友聊什么样的话题，这样我跟她就不会有那么大的代沟”。视频中一位妈妈的话，说出了很多家长的心声。

关于儿童上网行为，如何帮助家长和孩子建立良好的沟通，腾讯社会研究中心做出了许多尝试。最新的一个举措就是联合推出《玩得开心，玩得安心，写给家长的游戏指南》实用手册，让我们听听这本手册的主编怎么说？

“不要鲁莽”

刘晋锋

《第九区》主编兼木果书架联合创始人

《写给家长的游戏指南》编纂者

我再三想要提醒家长的是，如果您对孩子正在玩的游戏一无所知，也从没设定过具体限制，在孩子玩得正高兴的时候突然打断，强迫他／她放下游戏，这种行为无疑是非常鲁莽的，孩子肯定会非常生气。信任感一旦失去，就很难重新建立起来。所以，家长们一定要呵护自己在孩子心中的信任感。

作为家长，应该在家中制定跟游戏有关的规则，让孩子的游戏行为可控可预测，比如玩游戏的场所最好是在家中的公共区域，比如要跟孩子商量一个合适的玩游戏时间。如果你懂游戏的玩法，就能做出更具体的规定。

这本手册出版的目的，就是想帮助大家去了解游戏，了解游戏的益处和可能存在的风险，怎么跟玩游戏的孩子进行沟通，以及如何判断孩子是否成瘾，什么样的问题会导致孩子过度沉迷游戏等等。

总之，希望家长们能够比较冷静理智地面对游戏。当我们谈论电影的时候，不会把爆米花电影和文艺电影混为一谈。实际上游戏跟电影一样，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有纯休闲类的游戏，也有被当作艺术品选入博物馆收藏的游戏。只有家长确切知道游戏的益处是什么，才能为孩子选到合适的游戏。也只有当家长确切知道游戏潜在的风险是什么，才能帮助孩子躲避风险。最重要的是，要学会跟孩子有效地沟通，制定出合适的游戏规则，希望这本游戏指南对家长有所帮助。

嘉宾观点精选

“网络素养的本质：科学的素养+生活态度”

万涛

IDF极安客（益云）实验室

联合创始人

我不太赞成“成瘾”的标签，我们只是基于传统的观念认为网络是一种手段。如果网络是生活的一部分，就不能说网络成瘾。

“儿童网络素养是面向未来的规则建立、理解和与现实的转化能力”

马旗戟

国家广告研究院研究员

面向未来，儿童最重要的素养是对数字空间中，或是未来的全面社会空间中的规则建立、规则理解，以及与所谓现实生活的规则转换之间的能力。现阶段，对于成年人来讲，互联网规则和现实的不协调性是非常强烈的。如果数字时代的下一代无法在这个社会中完成素养积累，未来的挑战会比较大。

“数字时代的儿童行为都是正常的”

吴岩

南方科技大学人文科学中心教授

科幻作家

未来人类在虚拟世界中居留的时间更长，虚拟世界的种类会更多，站在孩子们的角度思考问题，应该注意的，可能不是怎么分清虚拟跟现实，而是处理好虚拟世界中的种种可能问题。我觉得目前对网络素养的研究非常紧缺，这需要做一系列有严格而严肃设计的研究。

“产生代沟的本质是环境的变化”

赵嘉敏

译言网、东西网创始人

我认为产生代沟的本质是环境的变化。网络素养是一种在不同环境下的生存技能，或者是我们适应新环境的技能。在环境变化特别快的情况下，我们可能需要自己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有所提升和加强。有些人对新环境的适应更快一些，人类在文化上的进化更接近拉马克进化，有更强的主动性和适应性，但受制于生物基因，还是不能完全适应新的环境。如果我们能够理解和接受新的环境，这就是很大的不同。从这个角度来说，网络素养没有好坏、高低之分，只有差异之分。

“数字技术和互联网缩小了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代沟”

方晋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秘书长

代沟永远都是存在的，它存在于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之间，也存在我们和我们的父母之间。互联网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不利影响。互联网作为学习工具、信息来源、社交的平台和游戏娱乐玩具所带来的好处，孩子和大人都在享受。孩子可能比大人更敏锐、学得更快，但不利的一面就是孩子的身心发育不完全，互联网的深度使用给孩子带来的影响跟成年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孩子们需要更深度的保护。

“相信孩子并顺应时代要求看待孩子”

张晔

北京汇佳学校执行校长

虽然有很多声音在说不相信孩子的自控力，但是大人们应该充分相信自己的孩子。在给予孩子情感、态度、价值观教育的同时，也要给孩子一个放飞的空间。信息技术、网络时代恰恰给孩子提供了自由成长的可能和空间。

“游戏和动画所面临的问题都是父母能不能陪伴孩子”

宋毅

北京卡酷传媒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科技赋予了网络跟现实生活物品的连接能力，从而打开了孩子的认知空间。但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大多数家长或许不具备足够的学习、陪伴和引导能力。所以，只能是家长通过自身的努力，增加自身学习能力来消解与下一代的数字鸿沟。

“关注和漠视都是双刃剑，关键是怎么把握好度”

宋少卫

青少年心理专家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素质教育

研究与发展中心执行主任

对于数字时代的儿童来说，未来最大的挑战是分不清虚拟和现实。父母过多的保护，会导致孩子们在现实中承受痛苦、处理问题的经验越来越少。在虚拟世界中一帆风顺、呼风唤雨的欲望会越来越强，虚拟人格可能转变成现实人格，对于人格的塑造有重要影响。家长对孩子的关注和漠视都是双刃剑，都会给孩子带来帮助和影响，关键是怎么把握好度。

“腾讯成长守护平台从守护功能向亲子互动功能过渡”

王磊

腾讯“成长守护平台”项目负责人

我们做成长守护平台的初衷是希望帮助家长监护孩子的游戏行为。但是，反过来想，我们更多是以家长的主观视角来看待孩子的游戏行为，我们主观认为孩子三观尚不健全、自我管理能力缺失，在这种背景下，孩子没有发言权，只能被动接受家长的行为干预，这种做法不能说不对，它是有一定发展阶段和过程的，特别是在游戏守护这个特别的领域。在成长守护平台建设的过程中，我们正在从提供守护功能的1.0阶段，向实现健康的家庭亲子互动体验功能的3.0版过渡。2018年守护平台将重点建设3.0版。希望未来越来越多的家庭不会一味认为游戏是影响孩子学习和成长的不好的东西，能够跟孩子一起游戏娱乐，陪伴孩子健康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