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邦 发表于 2018-11-15 08:42:05

想象力决定未来,谷歌高管和中国电影人眼中的文创

人们靠发挥想象力,编造出了各民族的语言、国家、宗教、边界……想象力真有这么神奇?
跨文化的合作很难,往往以损失双边文化阅读习惯为代价。那中美电影业到底有什么合作的新可能?
10月28日,在第二届“中美文化投资论坛”上,谷歌创新实验室主任Robert Wong分享了艺术对科技的影响及想象力的重要性。他认为:过去以及今后,其实都是人的想象力在改造甚至塑造我们的未来。
而中影国际董事副总经理、著名电影制片人、策展人沈暘则就中国电影多元创作的现状和中美合作的可能发表了看法和建议。她认为成功的跨文化合作在于有价值的资源分享和嫁接,未来的合作将基于人才孵化、人才交流。
以下分别为Robert Wong和沈暘演讲全文,腾云编辑整理发布。

Robert Wong 谷歌创新实验室主任(图片由亚洲协会提供,摄影:Elsa Ruiz)
今天,我很荣幸接受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的邀请,来到亚洲协会,讲一下东西方的艺术和科技。这个话题我非常感兴趣。

-          01          -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出生于香港,在荷兰长大,10岁的时候移民到了加拿大,后来进入帕森斯设计学院(Parsons School of Design)读书。作为一个第二代移民,虽然我很喜欢艺术,但一开始父母不太同意我学这个。

帕森斯设计学院(Parsons School of Design)
在父母的影响下,我开始学习会计。喜欢学这种比较实在的科目是中国的传统,并且我当时听说财富五百强的企业当中,大部分的老总都是学会计出身的。但是,当我学了一年、做了几份实习工作之后,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会计,我不想我的职业、我的人生都与数字打交道。当时我就想,既然我这么喜欢艺术,那我就不管那么多了。我父母虽然不同意,但是最终还是被我说服。
在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深造之后,我进入了一些非常好的公司,包括李维斯(Levi’s)牛仔裤公司、杰克·丹尼(Jack Daniels)威士忌公司,还有苹果公司,等等。我还担任过星巴克全球设计总监。后来,谷歌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跳槽?当时我很紧张,因为我并不是搞技术出身的。
刚进入谷歌的日子是我人生当中最惊恐的一段时间。谷歌在全世界有数十亿用户,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也在那里工作,因此我感到压力非常大。我当时觉得,我只是一个平面设计师,可以画些素材,可以配对一些颜色,技能怎么能跟搞技术的人相比呢?


但与此同时,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世界受到了科技巨头公司的驱动和影响,如果来自艺术界的人能够进入这样的科技巨头公司,艺术思维能否改变它们的发展方向?

-          02          -想象力创造未来
一开始我和谷歌都不知道我应该干什么。我们成立了创新实验室。团队中,有人是学艺术的,有人是记者,有人是搞电影的。这样一群人,如何发挥他们的优势和价值?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设计安卓的标志,于是,安卓那个小小的机器人标志诞生了。


第一年,我们又做了一个小电影,告诉全世界谷歌是什么。创始人看到我们的小电影后,很喜欢。他说,为何不把这个小影片作为我们的广告。之后,我们在美国橄榄球超级碗决赛现场播放了这个广告。谷歌CEO问,为何不把你们的创新力用到我们的产品当中?后来,我们有了谷歌标志性LOGO 的创意,在公司内部建立起一定的威信。因此,我在那边工作了三四年。
谷歌CEO希望我们能够重新设计Google所有产品的形象。当时我们就看不同的产品线主管做了什么产品,然后为他们设计图标,进行平面设计、工业产品设计。我们对每个产品都有很多构思,会把各种样式的创意贴在白板上,看哪个创意比较好。再把一些创意给CEO看,看他喜欢哪一个。所以,五到六年前的一些新创意现在就成为了现实。

1997-2015年谷歌LOGO的演变过程
后来我们又开始帮助谷歌团队做一些新产品,比如谷歌影像。我们意识到,画了一幅画之后,便可以让我们的工程师把它变为现实。这就是说,我们可以很好地将消费者的需求融合,使之成为一个平面设计的样式,再让我们的工程师将它实现。 可以说,一些商业公司、科技公司的创新非常好,但是我们的很多创新都来自不同部门,它们是独立的创新。作为搞艺术的人,我们能把用户跨越不同产品的体验进行很好得想象。因此,几年前,谷歌开始请有艺术学位的人加入。


我父母现在都以我为骄傲,说:我们当年不应该阻止你学艺术,不应该强迫你学会计。一直到几年前我们都不知道艺术对科技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我们现在知道,艺术、科技能够影响创新、影响未来。 我觉得确实如此。但是,过去以及今后,其实都是人的想象力才能改造,甚至塑造我们的未来。

-          03          -一切都是“编”出来的
还有另一点,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看起来简单,实则十分深奥的是——所有东西都是“编”出来的:国家、宗教、边界……各民族语言也是编造出来的。 我认为所有好的东西,甚至所有邪恶的东西,都是由一个或者一小批人所创造的,然后再蔓延开来。你也许感觉不到生命是怎么样的,也许现实世界从很多角度来说都是由你之前的人所创造的,但是对于未来,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 你不需要到谷歌才能改变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做出些什么,“编”出些什么。你的子子孙孙,以及子子孙孙的子子孙孙,都可以体验到你“编”出的东西。这就是作为一个艺术家以及我们可以成为人的荣幸。谢谢!



沈暘中影国际董事副总经理,著名电影制片人、策展人(图片由亚洲协会提供,摄影:Elsa Ruiz)
非常感谢亚洲协会以及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的邀请,非常感谢各位听众。今天我主要就中国电影多元创作的现状和中美合作的可能发表一些自己的建议。

-          01          -中国艺术电影的转机
为什么从艺术电影开始呢?首先艺术电影具有全球审美价值,而且年轻一代,包括新人,往往会将艺术电影作为自己的一个突破口。而且从世界的角度来讲、从业界来讲,它也是发现新人的一个特别好的渠道。中国全面改革开放之后,世界发现中国电影,也是从第五代导演的艺术电影开始的。尽管他们创造了非常辉煌的历史,但是那个年代中国的电影市场却不尽如人意。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2014年。那一年,我自己参与的《白日焰火》在柏林电影节获得金熊奖和银熊奖之后,在国内获得了1亿的票房,艺术电影在中国市场的天花板才被陆续打破。

电影《白日焰火》海报
最近几年确实有一些变化。在去年排名前一百的中国影片的数据样本中,我们可以看到,有相当一部分是艺术电影的成功案例。全球艺术电影式微,它们基本只存在于像法国这样的市场。其他各地的市场基本上被商业电影,或者更多的是好莱坞电影占据了很大的份额。 中国的艺术电影在这两年出现了一些转机。一方面要感谢新媒体互联网的力量。在互联网上,艺术电影的点击率在这两年每年有1000%的增长。去年排名前三的艺术电影,在全网的点击差不多在1.5亿、1.04亿和8千万人次。2015年,我跟一个新导演毕赣用20万成本拍摄的《路边野餐》,在互联网上的点击超过了3千万人次,实际付费达300万人次。所以,互联网和AI很有可能会改变艺术电影本身的创作形态。

电影《路边野餐》剧照
或许我们面临的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但是多元化确实在出现。西方受众对中国电影的常规理解,还停留在类似于以成龙为代表的一些动作电影的阶段。确实,从西方来讲,他们以往比较关注的、比较能够接受的是这三种类型的影片:一种是跟他们的审美体验完全不同的人文景观;一种是文化人类学范畴的中国电影;还有就是挑战我们所熟知的意识形态的一些影片。

-          02          -创作上的改变与机遇
第五代电影导演时,中国电影的叙事一直是从关注民族国家的超大叙事到大叙事。到第六代导演时,出现了关注小人物、小叙事的转变。 其实在叙事方法上,最近几年中国艺术电影的改变主要体现在更关注人的精神本体。包括这一代的导演,像我合作过的刁亦男导演和毕赣导演,他们的创作方法也开始有所转变。从叙事上来讲,他们也更善于描述复杂的人性。我们所看到的中国电影里的人开始具有人性的温度,而不是简单的人物标签。 尤其像新一代的、1989年出生的毕赣导演,他的两部电影都用了长达一个小时的长镜头。这种长镜头也是对第六代导演所贯彻的法国巴赞的长电影理论的一种创新和颠覆。毕赣导演将时间和空间重新解构,融合了自己对角色、对生命的思考。

毕赣作品《地球最后的夜晚》剧照
刁亦男导演在叙事过程中也利用了美国电影、黑色电影的表现形式,去表现人物的复杂性和内在的戏剧性。所以说从创作方法上,这两年中国艺术电影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除了《白日焰火》外,《制服》和《夜车》也是刁亦男的作品
我们看到80后、90后的年轻导演们无论是在国际电影节,还是在国内市场都开始担起他们的职责。其实这跟他们将自己置于一个更宽广的国际电影的视野下有关,这也是跟世界交流互动的一种结果。某种程度而言,当然也跟互联网时代有相当大的关系。 另一方面,电影节以及像今天这样的国际间交流活动,开始反过来对中国新一代的年轻人、对中国的艺术电影,在美学上有一些新的确认。国际电影跟中国电影的距离感在消减。从国内来讲,越来越多的平台,像艺术电影联盟、爱奇艺、腾讯等,其实也给了这种爆发非常好的机会。投资层面也越来越多元,尽管艺术电影的创作还非常艰难,但是我们看到了多种可能性。 我还是认为,任何一种创作本身都跟社会的变革息息相关,包括互联网时代以及今天一直在讨论的AI,未来对电影的媒体语言和美学观念都会有颠覆性的改变。

中国电影异军突起

-          03          -中美电影业合作的可能
回到此时此地,我们在纽约讨论中美之间合作的可能性。我也简单纠正一下之前中美合作中的一些误区。
第一,如果用中文来说,基本就属于“人傻,钱多,速来”。我也经历了这样一个时期,中国的电影市场快速爆发,到去年为止已经有5万块银幕,超过了美国,成为全球最大市场。观众也呈爆发式增长,今年10月份之前中国电影票房已达500亿人民币,市场的目标是全年达到100亿美金左右。
在这种情况下,前几年好莱坞大的制片人几乎都到中国来走过一圈,从南到北,拜访过很多公司。但是他们来的诉求还是停留在对资金的要求上,觉得中国人开始有钱了。但是由于他们对资金的要求之高,合作的门槛之苛刻,合作的结果也可想而知:最终还是停留在像《变形金刚》这种中国产品植入,或者是一两位中国大牌明星参与好莱坞大片的方式上。这并不是一种成功的合作方式,哪怕是在中国本土的商业大片里,如果内容不真,再豪华的演员阵容也很难征服观众。

电影《变形金刚5》海报
另一方面,今天在场的肯定也有很多在美国读电影学院、艺术学院的学生。确实,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中国孩子来到美国学习电影,我也接到很多他们回来之后提交的项目。但他们跟本土之间的融合,确实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电影内容的创作还需要有生命的体验和人性的沉浸,这是最根本的。 所以我始终认为,跨文化的合作往往是以损失双边文化阅读习惯为代价的,是非常难的。欧洲为什么有那么多合拍的电影,因为他们的文化之间兼容性很强。而在亚洲就很难,因为亚洲之内的文化差异就特别大。中国和美国的文化差异也非常大。跨文化的合作本身就很难,至今也没有特别成功的案例。但是我觉得,成功的跨文化合作还在于有价值的资源分享和嫁接。在爆发式增长的中国电影工业领域,特别需要各种各样的电影人才,像优秀的摄影师、作曲人等。现在越来越多的中国导演都选择跟跨国的、跨文化的创作人才合作。


最后,用中文来说就是“一种驻场文化与合作”。我觉得艺术审美的标准是共通的,在美学上的趣味和信息是共通的。我一直认为现当代美国是产生最伟大的现实主义小说的地方。美国小说对中国文艺青年和文化工作者也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大家知道现实中国有取之不尽的创作素材,但是美学上的、信息上的交流确实特别重要。我所认识的、合作的很多年轻导演或者演员,他们也选择到美国、到纽约去深造。现在有一些年轻导演也会到西海岸,进入到好莱坞工业体系的内部,去学习整个工业流程的过程。 所以我觉得,基于内容层面的合作真的是一道窄门。未来的合作还是要基于人才孵化、人才交流。欢迎更多的美国创作者和工业中的从业人员加入到中国电影工业的转型之中。相信最后的变革,肯定还在于人才的爆发时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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